有昂貴的幼兒園，那里應(yīng)有盡有；有舒適方便的幼兒園，那是一般人都能接受的；有森林幼兒園，不管刮風(fēng)下雨孩子一概在戶外活動。

　　愛娃是一個成功的醫(yī)生。她在生了小寶貝麗維亞之后依然想工作，她幾乎跑遍了漢堡的幼兒園。到底給孩子找什么樣的幼兒園呢？德國人大多數(shù)希望離家近、條件好、價格合理。其中條件好是指幼兒園的幼教水平高，內(nèi)部設(shè)備好，如兒童活動室大，室外游戲場設(shè)備好，科學(xué)合理。為了給孩子找一個好幼兒園，我們在所住小區(qū)找了一個遍。最近的有兩個。約了時間去參觀，結(jié)果選定了Moorweg沼澤路幼兒園。

　　這個幼兒園緊靠小區(qū)的教堂，那兒有一個可供近百個孩子游戲的游戲場。孩子共分幾個小班：早上八-十二點的“小精靈”班，上午八-下午二點的“云彩”班，全天的“小熊”班，下午一-五點三天的“蹦蹦球”班，下午一-五點五天的“太陽”班。每班有兩個幼兒教師。

　　幼兒園只有一個負責(zé)的，是園長福海姆特·泰絲道夫女士。她的辦公室緊挨在幼兒園一進門的入口處，所以，幾乎每個孩子走進幼兒園都會和正在辦公桌前電腦旁工作的園長打個招呼，走時要跑去說再見。因為她討孩子喜歡，所以常常有剛?cè)雸@的孩子哭哭咧咧地要求在進入游戲室之前必須去和泰絲道夫親熱一下，有的要求更高，必須由園長陪著進游戲室。

　　其實，園長并不是我們想象的那么老，相反卻很年輕，四十歲上下，而且也沒有負責(zé)人的架子，我見她總?cè)N房幫廚或者干脆動手洗涮就說：“您的樣子可不像個官兒呢!”她一副好奇：“您覺得這樣不好嗎？”我說：“正因為好，所以才說的?！彼谑歉吲d了一陣子。我聽說有一年夏天，極熱，全幼兒園的孩子都被老師集體帶到附近的冰激淋店吃雪糕，只有一個叫里歐諾的小男孩堅決不去。所以，那個傍晚，所有前去接孩子的家長都知道，空空蕩蕩的幼兒園里，那個下午只有固執(zhí)的里歐諾由園長陪著待在園長辦公室里做游戲。但是，這樣方便舒服的幼兒園，也不見得人人都可以進得去。必須得等出空位置才行。

　　德國孩子入園的年齡是三歲，但幾乎所有的幼兒園都要求孩子在兩歲，也就是提前一年報名，屆時，有沒有位置要看入小學(xué)的孩子多不多。雖說每個孩子都有機會進入幼兒園，但是也有愣是進不去的。我們朋友安亞的兒子馬科斯已經(jīng)快到三歲半了，每次他媽媽去詢問都被告知沒有位置，最后安亞是通過告到市議員并由其出面交涉才入了園。有的市區(qū)因為同齡的孩子過多也常常會出現(xiàn)不斷等待現(xiàn)象。正因為如此，那些教師素質(zhì)不高的幼兒園仍然門庭若市。因為他們知道，無論如何，幼兒園的位置是緊缺的。

　　急切想讓孩子入園的，還有那些正在大學(xué)讀書的學(xué)生母親，她們想在孩子入園的時間里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學(xué)業(yè)，然后得到好職業(yè)盡快掙錢。據(jù)德國《時間》報統(tǒng)計，德國共有一萬六千個大學(xué)生母親。她們?yōu)榱私环孔夂秃⒆用吭碌挠變簣@費用，常常不得不咬緊牙關(guān)。一篇題為《在大學(xué)里換尿布》的文章介紹說，這些母親往往是一個人帶孩子，一個月最多有一千五百馬克左右的生活費，其中，四百五十馬克來自助學(xué)金，二百七十馬克的德國固定兒童金，二百二十馬克從德國青年局支出的生活費，二百九十一馬克來自社會福利，其他的來自姥姥姥爺?shù)囊恍┵Y助。除去交房租外，所剩無幾的錢還要給孩子交幼兒園的費用。像學(xué)生母親這樣的情形，干脆無法問津那些高價幼兒園。愛娃不是學(xué)生母親，而且工資也不低，但也還要斟酌著找幼兒園。她曾嘗試到其他的幼兒園去參觀。這在德國是十分正常的事。如果你準備去一家醫(yī)院生產(chǎn)，你也可以按照規(guī)定時間去參觀，醫(yī)院會詳細地為你作介紹，這樣你就會根據(jù)情況作以比較。幼兒園也如此。愛娃說，她曾經(jīng)到過一個私人辦的幼兒園，那里的價格嚇了她一跳：一個月一千五百馬克!連一向出手大方，并且也很富裕的愛娃也吃了一大驚。她問有什么優(yōu)勢如此高價？這個私立幼兒園舉出了幾個例子：除了可以全托外，可以學(xué)樂器，像鋼琴課，授課者是絕對的鋼琴家，繪畫課是畫家。愛娃問什么樣的后代可以進這個幼兒園?；卮鹫哒f：一般是老板、公司經(jīng)理等。愛娃說，她屬于國家干部因為她的醫(yī)院是國家辦的?；卮鹫唏R上改口說，當(dāng)然也可以，言外之意是只要愛娃能交這筆錢。但是，愛娃最終選擇了送孩子到“每日媽媽”那里去。

　　“每日媽媽”其實就是過去中國那種個人看孩子的。在中國常常是由老人來擔(dān)當(dāng)，而且往往只看一個孩子。在德國，卻是由很多年輕人去做，看的也不是一兩個孩子，甚至是數(shù)十個，而且，看孩子的人還要經(jīng)過培訓(xùn)，并且持有考試合格證件。當(dāng)然，如果你愿意，如果你不用擔(dān)心，如果你想讓孩子有一個健康的體魄，而且能少交一些錢的話，你也可以選擇到森林幼兒園。

　　森林幼兒園是近幾年德國開始的新生事物，也就是孩子整天在森林或室外活動。這種幼兒園最早起源于丹麥。九十年代初，在德國的Flensburg才出現(xiàn)了德國第一個森林幼兒園。一年后，著名的城市Lübeck等也相繼出現(xiàn)。至今為止，大約在德國有一百多個森林幼兒園。人們稱它是“沒有房頂和墻的幼兒園”。沒有房頂和墻的幼兒園在我們家所在的小區(qū)也有一個。因剛剛成立，所以一共只有兩個不同年齡段的小組。一組最多二十個孩子，兩個專業(yè)幼兒教師，一個實習(xí)員，每個小組都留有一個位置給殘疾兒童。幼兒園的活動時間通常在上午，從八點半到十二點半，無論什么天氣，孩子都要帶上防雨衣褲和一雙靴子。孩子的早餐也是在森林里一起吃。每個孩子都有一個背包，里面裝有防水墊子和保溫瓶以及飯盒。孩子們的主要活動是在森林里觀察植物和小動物，有時玩一些探險游戲。我在一個森林幼兒園的宣傳手冊上讀到了這樣的廣告詞：下雪，下雨，大霧，大風(fēng)……讓孩子在不同的氣候里學(xué)會生存吧!（我倒覺得更像中國曾有過的野營拉練。）這還著實吸引了不少主張回歸大自然的家長們。

　　在森林里活動，幼兒園有一個一般規(guī)則：

　　不破壞植物苗；

　　不折斷折壞樹枝、樹皮和樹苔；

　　不弄壞蘑菇；

　　不損壞動物巢穴，只能保持一定距離觀察；

　　不吃森林中的果子；

　　要穿能把身體遮掩住的衣服，即使是夏天也要穿長褲長衣；

　　每次森林活動之后，家長要檢查孩子的衣服上是否有蚊子；

　　吃飯前要洗手；

　　打初夏腦炎疫苗。等等。

　　重要的是幼兒教師背包里的內(nèi)容：一個急救包；一個儲存了孩子父母和急救大夫的電話號碼的手機；有水袋、刷子、肥皂和毛巾；小鏟子和衛(wèi)生紙(由于森林幼兒園沒有廁所，孩子就地行事，小便找個樹根處，大便就用小鏟子來挖個坑埋起來)；為孩子準備的換洗衣服；工具：小刀、手鉆機、鋸刀和小繩子等。有人問：刮風(fēng)下雨怎么辦？森林幼兒園說：仍然在森林里活動，除非特別大的風(fēng)雨，孩子可以到有全套設(shè)備的旅行車里做游戲。這種旅行車一般有一個公共汽車大小，內(nèi)有暖氣，有廚房，還有供人休息的沙發(fā)。

　　不少人認為，這種新型幼兒園擺脫了過去一貫的古板方式，即孩子定時在室內(nèi)畫畫、剪紙，然后出去活動。有關(guān)專家認為，野外幼兒園能使孩子充分地體會春夏秋冬的自然現(xiàn)象，并身體力行去感受風(fēng)霜雨雪，同時，孩子通過充分的陽光和新鮮空氣，會增強身體素質(zhì)，培養(yǎng)各種抵抗力。野外幼兒園的倡導(dǎo)者說，森林幼兒園培養(yǎng)孩子無拘無束，自由發(fā)展。

　　當(dāng)然，倡導(dǎo)野外幼兒園的形式也是由近幾年西方人更加注重生活的自然化應(yīng)運而生的。有些人吃粗糧，吃不帶化肥的蔬菜，到大自然中去。其中不少人開始崇尚佛教，食素，并對中醫(yī)推崇有加。好朋友多特就是這種幼兒園的積極創(chuàng)建者之一。多特本人就是那種強調(diào)陽光空氣的人。她愛運動，駕著帆船去大江大海里是她的愛好。冬天我從未見她穿棉衣，夏天更多的是赤腳在家或者花園里，連吃的面包和面條都一定是健康食品。有一次在公共游戲場，她的孩子拉斯接過了利薩媽媽遞過來的白面面包，被她當(dāng)場拒絕，盡管這時拉斯正準備將那塊面包塞到嘴里。多特女兒斯文尼亞就是當(dāng)?shù)氐谝慌鷧⒓右巴庥變簣@的孩子。每天，小姑娘身穿防雨衣褲和雨鞋出門，除了隨身背著小背包外，還要帶著可以在雨水泥地里坐的聚氯乙烯墊子。每次多特接孩子回來路過我們家時，斯文尼亞總是滿腳泥土，身上的衣服也滿是泥點兒。開始多特還有些懷疑孩子是否能夠有耐心在外面玩，而且幼兒園的教師們是否有足夠野外進行的活動。但是，一個冬天下來，斯文尼亞很適應(yīng)地堅持了，并且從未患感冒。對此，多特鼓動其他母親去讓自己的孩子參加野外幼兒園，而對一般正常的幼兒園則嗤之以鼻。

　　究竟野外幼兒園的好處是否真的比正常一般幼兒園的優(yōu)勢大？對此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蛟S因為這種形式是新的，所以一般人還抱有懷疑。占相當(dāng)大比例的父母們認為，野外幼兒園不外是因為其新穎而有些吸引人，但是，哪個家長愿意孩子整天在外面風(fēng)吹日曬呢？再說，這又不是為了培養(yǎng)未來的運動健將。這種無休止的在戶外，最終培養(yǎng)出孩子只適應(yīng)戶外，而不安心坐在室內(nèi)學(xué)習(xí)，而未來的小學(xué)生恰恰是要求能夠坐得住看書識字的學(xué)生，而不是整天在外面跑的野孩子。

　　對此，一位名叫Sonija的幼兒園老師堅持自己的看法。她是在德國北方一個叫Delligsen地方的幼兒園工作，她有著長達十八年幼兒教師工作經(jīng)歷。她說，一般的幼兒園也不總在屋子里活動，比如像她所在的幼兒園，幾乎每天都有戶外活動時間，夏天每星期一次去游泳池；森林的游戲更不少。所以，她認為沒有必要讓孩子整天在森林里不出來。“偶爾的去森林做活動我認為是必要的，但不是每天。按德國的天氣，春天和秋天幾乎每天都下雨，有時會持續(xù)不斷，你也會同意孩子在雨里呆著嗎?那是鍛煉，還是成心想讓孩子生病呢?”Sonija說，如果下雨天森林幼兒園的孩子總要到那種空間小的旅行車里去一個挨一個地玩剪紙，那還不如在正常的幼兒園的活動室里呢，那兒的空間大，而且能玩得更好。Sonija的觀點代表了正宗的幼兒教育派觀點，也符合大多數(shù)家長的心思。到底誰更好，還要看時間的檢驗了。

　　反正，最起碼目前我不準備把我的Leo送到森林幼兒園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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